狗尾草上的青春

作者:杜克拉草 来源:《意林12+》

  我知道有瓶子姑娘这么一号人物存在的时候,是高二分文理我们都选了理科,从校友变成同学。真真正正跟她成为可以谈心的朋友是在一年之后的一次分组大换血我们在同一组。但在此之前,我就曾偷偷注意过瓶子。因为,L先生有次跟我说了一个秘密——瓶子姑娘喜欢他。

  我嘴巴大得可以塞好几个鸟蛋,下一秒回过神来丢了一句“呵呵,你要不要这么自恋”给他。

  瓶子和L高一是同一个班的,但在瓶子和L认识之前,我就在一周前认识了L。虽然说江湖上发生的一切绝非偶然,但我发誓我跟L的认识绝对是纯属偶然。

  2012年8月31日,那天应该是高一新生报到,但因为学校的新宿舍楼还未完工,学校不得已推迟了一周开学。然而就在那天,L不知道从哪里加到我的QQ,三年前我还是个特别喜欢在QQ上跟陌生人叽里呱啦聊个不停的女孩。所以那晚,在我跟L聊完天南扯完地北后,我们才知道原来我们都是高一新生,而且是在同一所学校。

  L说过很多很多,但从来没跟我提过瓶子这号人物。当时,瓶子还未喜欢L,两个人的关系是红蓝颜那种。当然,这是很久之后瓶子在一次谈话中告诉我的。从她和L的口中我大概可以拼凑出他们两个的故事。

  高一的时候,L坐在瓶子的后面。当时L桌子上放着很多教材全解之类的资料书,一回生二回熟,瓶子跟他借了好几次资料书之后两个人也就慢慢熟稔起来了。

  L开学没多久开始追他们班一个女生,暂且称呼她为X好了。L追X的时候每天早上给她买一瓶奶茶,也许这看起来不算什么,但L是单亲家庭,一瓶奶茶是他每天不吃早餐换来的。还好当时瓶子和L的关系已经杠杠的了,瓶子偶尔会给他带早餐,才让他不至于还没追到别人自己就已经先饿死了。

  瓶子和X是舍友,在L追X的时候,瓶子特别积极地撮合他们两个。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半年之久,L最后终于抱得美人归。只是一个月之后,X以她并不喜欢他,当时只是被他感动为由提出分手。无论L怎么拼命去挽回,最终都于事无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L的空间动态一天十几条几乎全是关于不能没有她的消极说说,譬如“没了你,撑不撑伞,心都是湿的”之类的。在L被甩的某个周末下午,他去了一趟海滨(还没脆弱到要自寻短见的地步)。他坐在海边的长廊上吹着海风,然后发了一条信息给瓶子。

  当时,瓶子在睡午觉,醒来看到信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瓶子二话不说抓起背包就去找他,陪他在海边坐了一下午谈心,后来还带他去吃了饭。

  瓶子对L很好,L也对瓶子很好。

  但再好都终究不是爱情的那种好。

  距离被甩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但L用情过深,还未从失恋的伤痛中走出来,自然也没有心情学习。瓶子每天中午就坐在他的位置,帮他把一张一张空白的试卷整理好,偶尔还会绕过大半个教室来问L一些理科知识。这一切看似那么理所当然,毫无违和感。只是那颗被称为喜欢的种子早就在瓶子的心底悄悄萌芽,后来那颗种子不受控制地越长越大,当它破土而出时也就意味着这违和感怕是要被破坏了。

  2013年10月,L告诉我瓶子喜欢他。此时他已不再让瓶子整理试卷,瓶子问他问题他也是能躲就躲,后来瓶子转而向别的男生请教。

  2014年5月,L喜欢上我们班一个女生。

  6月,L和瓶子再也不从有对方存在的地方经过。他们的关系史无前例达到了冰点。

  L说,他不希望被喜欢的人误会他和别的女孩关系暧昧。所以,为了他喜欢的女生,决定彻底断了瓶子的念想。

  7月,L向那个女生表白,他们正式在一起。8月准高三党开始补课,他们开始在班里大秀恩爱。10月中旬,瓶子让我教她折星星。10月底,瓶子折了999颗星星送给了L。谁也不知道L对那瓶星星的处置,是扔了还是怎样。

  也许L压根就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颗星星,就像他不知道瓶子喜欢他有多卑微,分量有多重。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瓶子的桌子上多了一个装了半瓶水的矿泉水瓶,里面插着一棵草不像草花不像花的植物,孤零零地在风中摇曳不定,很像瓶子的孤零零。

  12月,那个女生以L不懂她为由提出分手,L这次没有挽留,空间也没有发过一条关于这件事的消极动态。我跟L说,相比上次失恋后的要死要活,这次你进步多了。

  2015年3月,瓶子的生日。我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她说她只想要那个人跟她说声生日快乐。

  于是某个晚上我发了一堆QQ消息去轰炸L,尽管我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否真的合适,但最后三个月我不想让瓶子在高中留下更多的遗憾。

  不管是否是出于真心,瓶子在生日那晚收到了他的祝福。

  6月4日下午,整个学校的学生都在把书本住宿舍搬然后布置考场。瓶子坐在座位上用黑色签字笔在笔记本上一笔一画写出席慕蓉的《一棵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瓶子手里的笔停顿了一下,眼眶没出息地红了,吸了吸鼻子继续写下去。

  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朋友”这两个字她顺了好几遍,差点要把纸张戳破。最后撕下那页,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就好像扔掉了一个很重很重的包袱。

  她说,狗尾草的花语,是坚强。可是就算是坚强到掉泪最后也不过是一场空。

  2012年9月至2015年6月,L用三年时间去喜欢两个女生。与此同时,瓶子用“我喜欢你与你无关”的傻气去喜欢L。

  我不知道这场筵席散场之前瓶子有没有把自己准备的明信片送给L,但这都不重要了。

  不论瓶子之于L,还是L之于瓶子,最终也不过都是匆匆过客,过了,便不再是客。

  没关系,爱对了是爱情,爱错了是青春。

  在瓶子与L的青春里,我不是主角,但很幸运,我是这场青春的见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