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蔷薇绕过九月的江水

作者:淇水汤汤 来源:《意林》

  一one

  我关注傅弘人的原因很简单。

  我是个骨灰级男二控。

  《继承者们》里霸气的崔英道、《仙四》里闷骚的慕容紫英,在所有人被男主迷得死去活来时,我却被男二号萌得昏天暗地,为他们付出真心默默守护却不得善终而垂泪。

  而傅弘人是个真人版男二号。

  备胎、忠犬、炮灰,都是他的标签。

  女神要升级他就不眠不休帮她打怪,一条短信发过来他就交白卷赶过去帮忙。

  而让我下定决心帮他上位的,是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晚归的我经过实验楼前,差点被眼前的“雪人”吓得灵魂出窍,半天才缓过神来,好心地说:“你不会是在等苏女神吧?她已经和顾亦琛走了哦。”

  傅弘人羞涩低头,结结巴巴道:“不、不会吧——她跟我说他们分手了,让我在这里等她。”

  电话来了,他兴奋地接起。

  安静的雪夜,苏秋央的声音很清晰:“哎呀, 我都忘了你还在等我,我已经不在学校了,你快回去吧。对了,我和他和好了,我们马上要进地铁了,拜拜。”

  时间停顿五秒钟。

  那一瞬,我的男二控凶残地爆发了!

  “我不是谴责你,也不是同情你!”我提高声调,震得树上的雪纷纷抖落,“傅弘人,作为一个男二号,你就没有想上位的觉悟吗?”

  二two

  食堂在用餐高峰期总是人满为患,傅弘人却占了两个座位,望着我询问的眼神,他弱弱地解释:“给、给她占的。”

  我抓起他占座的书“啪”地拍上他的头:“把‘五不准三必须’背一遍!”

  他龇牙咧嘴地抱着头,可怜巴巴地背:“不准回她微信,不准刷她微博,不准赞她动态,不准主动联系她,不准偷偷看她,必须淡定矜持,必须天性凉薄,必须高贵冷艳。”

  我问他:“你到底为什么对她死心塌地啊?”“其实,我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

  居然青梅竹马,又戳我萌点。

  “傅弘人!”满腔热血直冲头顶,“我保证,我会用生命来帮你上位的!”

  三three

  我写了封质朴的情书,让苏秋央转交傅弘人。

  按照我的剧本,傅弘人写了封回信,也让苏秋央转交给我。

  看到信里“其实我对你也有好感,我们交往吧”的内容,苏秋央真是花容失色。

  果然,当晚她就发来微信:“傅弘人,我@你好久你都没回我呢。”

  为了巩固战果,我和傅弘人开始假装高调恋爱。

  我和傅弘人特意去了海边。

  玩累了,我们坐在大礁石上,双手撑着,双脚晃动,望着如蛋黄般的夕阳。他突然正儿八经地叫我的名字:“阮萦,你为什么不恋爱呢?”

  “没兴趣。我是乖孩子,不早恋。”我吐吐舌头,学汪星人卖萌。

  他浓密纤长的睫毛染上夕暮之光,撩拨着我的视线,他说:“以前我也没兴趣,可是后来,我遇上了那个人。”

  四four

  吃醋战略非常成功,苏秋央开始频繁地进傅弘人的空间,我和傅弘人的每张照片都有她的访问记录。

  十分钟后,我看到她发微博晒哭肿了的眼睛:“怎么办?好伤心。”

  傅弘人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她真的哭了!怎么办,怎么办?我好有罪恶感啊……”

  我大吼一声:“闭嘴!姐早就准备好了神转折!”

  狂风暴雨后,天空碧色如洗,这天是点歌时间,广播里放起少女时代泰妍的独唱曲《Set Me Free》,梦幻般的钢琴演奏,描述着想从与恋人分手的羁绊中重获自由的心情,让不少文艺妹子黯然落泪。

  曲终,主持人说:“这首歌是阮萦同学送给她亲爱的前男友傅弘人的,她说很高兴和他共度美好的岁月。在未来的日子里,她祝福他学习进步,考上理想的大学!”

  苏秋央气喘吁吁地跑来问我:“你、你和他分手了?为什么?”

  我故作撕心裂肺状: “因为他发现,他还是无法割舍你。”

  苏秋央瞬间泪奔。

  五five

  暗香萦绕花鼻端,我隔着层层花枝看到傅弘人坐在树下。

  “阮萦,”他突然轻轻唤我,带着未曾有的认真,“我终于明白,你对恋爱没兴趣,是因为你心里住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我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我低垂着头,听他揭开我的伤疤。

  没错!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之所以晚归,是因为顾亦琛给我电话,说他和苏秋央分手了。他让我等他。于是我傻乎乎地等了四个小时等到夜深,然后在实验楼前遇见“雪人”傅弘人。

  “你努力帮我上位,是为了和你的顾亦琛在一起吧。”

  他坐在花影之中,迷离而梦幻,“我只是想帮你,我姐已经和顾亦琛分手了。”

  我愕然抬头:“你姐?”

  “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苏秋央是我的亲姐姐,我们父母离异,所以她随母姓,我随父姓。”

  信息量太大,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愣了半分钟,我终于捕捉到我最关心的内容,顾亦琛和苏秋央分手了?

  我知道他很爱她,如果她提出分手他肯定伤心欲绝。这样想着我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扬起手“啪”地给了傅弘人一耳光,歇斯底里地吼:“谁叫你自作主张?”

  我一刻都没有停下,坐上公交车到了顾亦琛家里。

  很显然,他失恋,他很难受。

  我敛去一切光芒,谄媚讨好地问:“那你想做什么?不管是什么,我都陪你。”

  他没有回答。他带我穿过阴暗的小巷,行过夜色旖旎的桥。

  他在前面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等我。

  我本想给他一个甜美的笑容,视线突然落在他身后快捷酒店的招牌上。

  我脸色惨白,停住了脚步。

  他察觉到我的异样,转过身来,薄唇勾出一丝冷笑:“怎么,你不是一直喜欢我吗?”

  顾亦琛,你可以蔑视我,但不可以蔑视我的感情。

  我年少最初纤尘不染的爱,不容许任何人玷污,包括你。

  刹那间,我迸发出无穷的勇气。是的,我要放弃你。这竟然成为我守护那段无望爱情的唯一方式。

  我转过身,奋力奔跑。雨越下越大,砸在胸口,将那股悲恸狠狠洗刷。时光的两岸,终究无法以一苇渡航。我终于明白,所谓的成长,就是学会放弃曾经视为生命的东西。

  为什么你的名字就像四月的蔷薇,为什么所有的故事都如九月的江水?

  Set me free.以天长地久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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