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里的毛得怪

作者:顾抒 周子逾 来源:《意林少年版》

  只要文小飞一闭上眼,就会看到那只外公家的老樟木箱子,时隔多年依旧如此。

  年幼时的文小飞一点也不喜欢住在外公家里。童年的文小飞是一个豆芽菜般瘦弱的男孩,而哥哥大飞虎头虎脑,能说会道。文小飞认为爸妈将自己送到外公家居住,是经过一番选择的。文小飞感到难过。外婆外婆对他很亲切,但他们的注意力永远只在他的吃穿上。文小飞常想:“大飞和爸妈在一起,一定非常快活。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

  外公看出了他的落寞。一天晚上临睡前,外公来到文小飞的床边。“你知道毛得怪吗?它是一种披满长长的毛、长着圆圆的眼睛的怪物,喜欢非常安静的生活,总是在夜里偷偷出来找东西吃。”“哦,那毛得怪住在哪里呀?”文小飞不是很相信。“就住在那口老樟木箱子里。”“那外公,你打开箱子,让我看一眼好不好?”“不行,毛得怪喜欢安静,我们不能随便打扰它。否则,毛得怪就不能出来找东西吃了。”“是不是只要我不吵闹,毛得怪就会出来了?”“那当然。”外公说着站起身来。“毛得怪会陪伴非常、非常寂寞的人。”在兴奋、迷惑与紧张之间,文小飞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梦里,许多一闪一闪的小眼睛争先恐后地挤出箱子。

  那是夏季的夜晚,每晚熄灯后,他总浑身涂满驱蚊的花露水,坐在床上等待着毛得怪。当然,他总是等不到毛得怪爬出来就睡熟了。

  文小飞就要上小学了。爸爸妈妈打算把他接回来。临走前的晚上,文小飞被惊醒了。他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响动。一定是毛得怪!文小飞激动地翻了个身。然后,他感到有人轻轻拉起他一条胳膊,放进了被子里。文小飞偷偷转过脸,看见了外公落寞的背影……

  文小飞没料到,再次住到外公家时,他已经成了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这时的文小飞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比如爸妈把他送去和外公家住,并不是因为偏爱哥哥大飞,只是因为工作繁忙。

  外公去世了。文小飞还没来得及向老人确认,毛得怪是否真的存在。那口老樟木箱子还放在原来的地方。文小飞走到箱子旁边,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依然感到了一丝颤抖。就如文小飞预料的一样,那里面只有外公的衣物和相册。相册的照片上,外公牵着一个瘦弱的男孩。他忽然意识到,所谓毛得怪,就是“没的怪”。此时此刻的他并不觉得失望,而是感到非常非常寂寞。

  文小飞躺在童年的那张床上睡着了。当文小飞熟睡之际,一只披着长长的毛、长着圆圆的眼睛的毛得怪从那口老樟木箱子里爬了出来,陪在了他身边。外公说过,毛得怪只会陪伴非常、非常寂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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