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 麦

作者:李桂芳 来源:《意林少年版》

  金黄的麦田里,父子俩头顶烈日,正挥舞着镰刀在割麦。

  “爸,我渴!”儿子觉得渴得憋气。儿子的声音尽管不大,在寂静的麦田里,应该能传进父亲的耳朵。可是父亲没有应声。他依旧忙碌地埋头割麦。

  “爸,我渴!”在委屈的支使下,儿子的音量大起来。父亲终于直起腰,使劲地咚咚捶了几下酸痛难耐的腰部,再狠命地抹一把蒙住了眼的汗水。

  “爸,我受不了了!”儿子一屁股跌坐在田埂上。“坚持!”父亲边割麦,边吼道。父亲的那句话就像催泪弹,一下子轰出了儿子的泪。

  泪光里,儿子想到了往年的麦收时节,如果赶上放假,父亲总不让他下地,说怕晒中暑了,让他在家做作业。他其实没做作业,更多的时间消耗在电视上了。

  自从母亲病逝后,父亲身兼父母两职,给他缝书包、钉扣子、削铅笔、灌墨水。小时候,父亲总是早起做饭,伺候他吃好,然后背着他,走过崎岖的山路,目送他进校门,再回家下地劳动。

  这个碰巧赶上的麦收天,刚好放假,父亲怎么就这样残忍地让自己经受如此的磨砺,儿子不明白。儿子想着想着,嗓子里就发出呜呜的哭声。

  “快割,哭啥?你16岁了,以为还是孩子吗?”父亲声震如雷。

  儿子不敢大声哭了,只剩下低低的呜咽。他无奈地走回麦田,弯腰和父亲并肩割起来。

  “每年给你的那几千元学费,就是爸这样苦出来的。一分钱,一滴汗,你数数,得多少汗水才够你一年的花销……”刷刷的割麦声里,父亲的话时隐时现,但还是灌进了儿子的耳鼓。

  “我想考大学。你爷爷就是不让我背粮去学校。那个星期,我今天帮人做作业蹭这个同学一顿,明天帮人扫地吃那个同学一餐……”父亲的声音哽咽着。

  “一周后,我实在撑不下去了,就自己背着被盖卷回家了。那时候,我就想,如果将来我有了孩子,我一定不让他失学,一直读,卖命我也送他!可是,你好好读书了吗?”

  父亲的话,如一阵轻风,儿子心头有了舒服的凉意。儿子第一次想到了自己的学业。

  三天后,儿子帮父亲收割完了所有的麦子。父子俩都成了黑人。

  临上学的前天晚上,吃完饭,儿子默默走上前,替父亲搓掉了晒得褪壳的皮肤。儿子的眼里盈满泪,快要滚落。

  一个月后,父亲再次给老师打去了电话。老师在电话里欣喜地告诉父亲:“你儿子变化挺快的,那次收麦后,他突然就不打游戏不上网了,成绩直线上升!”

  父亲听完电话,眼眶里汪满了泪,他转头对墙上镜框里的妻子说:“孩子他妈,我也不忍心让他那么苦,可有什么办法呢?这下好了,孩子变好了。你放心吧!”

  郝景田摘自作者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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