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猴之死

　　我和阿流是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志愿者。去年冬天，大学同学李响说他做护林员的父亲病了，希望我们能接替他父亲一段时间。我们很高兴，因为我们早听说那片林区有一群可爱的金丝猴。

　　上山那天，天空阴暗，北风呼啸，大雪即将来临。进了山，才知道山里已经下了雪，白的山、白的树、白茫茫的天，混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在李响的带领下，我们顶风冒雪在山里转了一圈，可就是不见梦寐以求的金丝猴。

　　一天，我们正围着火盆聊天，突然听到外面有什么响声。我们急忙跑出去，看到门前的空地上，蹲着一群金丝猴，浑身瑟缩，丝毫没有印象中调皮的猴相。它们金黄的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白脸上点缀着两只黑色小眼珠和两个没有鼻梁拱护的小鼻孔。

　　见了我们，它们纵身逃到了三四十米外，警惕地看着我们。李响拿出几个玉米棒子，揉下一把玉米粒，撒到空地上，“叽叽”地唤它们。小家伙们慢慢靠近，但仍然警惕地看着我和阿流，不敢吃，直到我们也撒下玉米粒，学着李响的叫声，它们才跳过来抢食。玉米棒子很快吃完了，我叫李响再喂点，李响却关了门。我想说李响太小气，但一看房里的食物不多了，也就没再说什么。

　　李响下山的几天后，大雪还在下，金丝猴们又来了。看上去，它们比上次更冷更饿。我和阿流赶紧给它们喂了十几个玉米棒子，又拿出水果扔给老弱的猴子。那几只半大的家伙过来争抢，一只母猴叫了几声不起作用，就跳上去揪打它们。我和阿流于心不忍，索性让它们吃个饱。仿佛是报答我们，吃饱后的小家伙们当着我们的面玩耍、打闹起来。

　　此后，它们两三天来一次，看着它们越来越活泼的身影，我们往山下买食物的脚步更勤快了。清明节前，李响父亲的病好了，我们才依依不舍地下了山。

　　今年春节，我跟李响说想再去看看金丝猴。不料李响一声长叹：“哪里还有金丝猴？”

　　“发生了什么事？”我惊问。“还不是你们做的好事！”李响说，“金丝猴像人一样，也有惰性，你们把它们喂饱，它们以为从此就可以衣食无忧了，所以今年秋天它们一改往年储藏食物的习惯，只一味玩闹。入冬后，它们每天都来要吃的，而我父亲并不知道它们没有食物，仍然像以前那样只给它们少许。于是，它们都饿死了。”

　　“怎么会这样？”我对着电话喃喃地说，“敢情，我们对它们的好，是对它们的……”

　　“是对它们的伤害！”李响说，“记住了，不论对谁，过分的爱，就是伤害！”

　　游尘客摘自《微型小说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