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走中长大

作者:孙道荣 来源:《意林少年版》

  临出门,儿子还是决定穿上那双他最喜欢的运动鞋。这双运动鞋花了将近一千元,是我们给他买过的最贵的一双鞋。我告诉儿子,那是很偏僻的山沟,路非常难走,很容易弄脏鞋子的。儿子保证他会小心。

  儿子读高中了,这几天放秋假,我决定带他去老家看看。我们坐了几个小时的汽车,终于来到了祖居的小山村。

  只有大堂哥在家,其他堂兄弟们都到城里打工去了。正闲聊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忽然走了进来。

  大堂哥喊住了他,“二柱,这是你城里的叔。”又指指我儿子,“这是你城里的弟。”男孩怯怯地和我们打了个招呼,我拍拍身边的板凳,示意二柱也坐下来。

  大堂哥说,二柱在县城里的高中上高二,每个月回来一次。还说这几年家里的条件不好只能种地挣钱。

  我上下打量着二柱,发现他竟然赤着双脚。而旁边,儿子的新款运动鞋显得特别刺眼。两个孩子,也许也都感觉到了他们的不同,并为此不安。

  儿子忽然站起来,走到二柱面前,伸出手:“走,我们俩玩去。”

  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我和大堂哥相视一笑。两个孩子很快熟悉起来,不时能听见他们爽朗的笑声。

  大堂哥告诉我,家里条件差,苦了孩子,二柱每次从县城回家,舍不得坐车,都是走回来的。几十里山路一走就是好几个小时。大堂哥说,有一次他赶集回来。路上碰到儿子,他正手里拎着鞋,光着脚走路。我知道他是怕石子磨破了鞋子啊。他穿的鞋都是他妈妈给他做的,可是,他妈妈有病,没力气,纳双鞋底,要花很长时间。

  这时,儿子忽然跑了过来,手里拎着一双布鞋:“老爸,我想要哥哥的这双鞋。这双鞋可是纯手工的,哥哥已经答应我了。”儿子兴奋地说。

  大堂哥说:“喜欢就拿去吧。”我真想揍儿子一通,他太不懂事了。

  “老爸,我是拿我的鞋和哥哥换的!哥,你一定得换给我,不能反悔哦。”这小子一定是吃错药了。

  在儿子的软磨硬泡下,我同意了。儿子高兴地脱下脚上的运动鞋,换上了二柱的布鞋。

  告别大堂哥和二柱,我和儿子返城。路上,我问儿子,怎么想起来用自己的鞋换哥哥的布鞋。

  儿子说:“哥哥是他们学校篮球队的中锋,可是,连双运动鞋都没有。如果我不换,哥哥会答应要我的运动鞋吗?”

  原来是这样。我骤然发现,儿子已经长大了。

  余娟摘自《微型小说选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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