獾鼻

　　湖边水面上黄叶漂积，多得无法垂钓。钓线落在叶子上，沉不下去。我们只好上了老朽的独木舟，划到湖中心去。蔚蓝色的湖水看上去像焦油一样，黑亮黑亮的。到了夜间，我们四周的树丛中，

　　夜晚，星星低垂，摇曳不定。我们在歇脚的树林中生了一堆篝火。这篝火通宵不灭，为的是赶狼——远处湖岸上，有狼在轻轻哀号。

　　有一天晚上，篝火旁边的草地里，竟有一只什么野兽怒冲冲地发出嗤鼻声。它不露身子，焦躁地在我们周围跑来跑去，碰得蒿草簌簌地响，只是它连耳朵都不肯露出草丛。

　　平锅上正煎着土豆，一股浓香弥漫开来，那野兽显然是冲着这香味来的。

　　有一个九岁得小孩子与我们做伴。他的眼睛比我们大人尖得多，一发现什么就告诉我们。孩子最先听见了野兽的嗤鼻声，就“嘘——嘘——”地警告我们不要出声。我们都静了下来，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只手已不由自主地伸出去拿双筒猎枪。

　　半个钟头以后，野兽从草丛中伸出湿漉漉黑黢黢的鼻子，那鼻子把空气闻了老半天，接着尖形的脸从草丛中露了出来，最后带有斑纹的毛皮也现身了。

　　原来是一只小獾。它望了望我们，厌恶地嗤一下鼻子，朝土豆跨过去。煎的咝咝响的土豆滚油四溅。我刚想大喝一声，让獾子别靠近，小心烫伤，可太迟了，那獾子纵身一跳，把鼻子伸进平底锅……

　　一股毛皮烧焦的气味传了过来。獾子尖叫一声，嚎叫着逃回草丛。它的叫声和跑动震惊了整片树林，湖里青蛙吓得叫起来，鸟儿也扑腾翅膀飞起。

　　次日早晨，孩子叫醒我，说他刚才看见獾子在医治烫伤的鼻子。我好奇地跟着孩子去找獾子，只见帚石南丛之间，有一个腐朽的松树桩。在树桩跟前，那獾子背朝我们站着。它在树桩中心抠出个窟窿，把烫伤的鼻子埋进那儿潮湿冰凉的烂木屑中。好让倒霉的鼻子凉快一些。一只更小的獾子在周围跑来跑去，看起来很焦急，它还拿鼻子拱拱烫伤的獾子的肚皮，正在疗伤的獾子拿毛茸茸的后爪踢了它几下。

　　后来，受伤的獾子坐下，哭了起来。它抬起圆圆的泪眼看着我们，用粗糙的舌头舔受伤的鼻子。它仿佛恳求我们救它，然而我们一筹莫展，爱莫能助。

　　一年以后，我又在这个湖的岸上，遇到这只鼻子留伤疤的獾子。它坐在湖边，举起一只爪子，尽力想捉住振翅飞翔、发出薄铁皮一样声音的蜻蜓。我朝它挥挥手，但它气狠狠地对我嗤了一下鼻子，藏到越橘丛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