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女

　　那年，栀子奶奶卖完豆花挑着扁担回家，经过草鞋巷，一阵无助的婴儿啼哭声传来，巷口的地上躺着一个包裹在蓝印花布里的女婴。栀子奶奶想也没想，抱着婴儿迎着北风一步步走回了家。

　　婴儿是夜里捡来的，就叫小夜吧。栀子奶奶心想。日子就像栀子奶奶石磨眼儿里流淌的豆汁儿，因了小夜的存在而有滋有味。老屋院子里的栀子花开了，一转眼，小夜六岁了，像蝴蝶一样翩翩飞舞在花丛里。

　　一天，突然停电了，独自在家的小夜点燃了从栀子奶奶箱子里翻出的红蜡烛，摇曳的烛光在小夜手掌的呵护下，一圈圈绽开小雏菊样的花瓣。烛光里蜷缩着一个豌豆大小的女孩，长得楚楚动人。小夜吓了一跳。

　　“你是一个精灵吗？”小夜怯怯地问。

　　“我是烛女，诞生在烛光里的女孩，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哟！”烛女说。

　　小夜一直没有想到最重要的愿望，栀子奶奶外出时，小夜就划亮火柴，她喜欢跟烛女说话。每一次奇妙的旅程过后，蜡烛就会短掉一截。渐渐的，烛女的生命快要消耗完了……

　　白兰花开的时候，有个陌生女人提着一个箱子走进了栀子奶奶的老屋，她是小夜的妈妈，要带走小夜。在堂屋里做针线的栀子奶奶愣了一下，线团滚到了地上。“你知道我这些年多不容易？但因为小夜，我真的很知足。”栀子奶奶从来没有这么坚定地拒绝过别人，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亮亮的东西。

　　陌生女人走了。黄昏的巷口，地上落了一层白兰花花瓣，像下了一场雪。堂屋的桌子上留下了一封厚厚的、未拆开的信。从此，栀子奶奶有了心事。

　　要过年了，栀子奶奶外出卖灯笼了，夜里小夜却发起了高烧。情急之下，烛女挣扎了好久，跳出烛光，变成了一个跟小夜差不多大的女孩。推开屋门，一股凛冽的寒风几乎把她吹上了屋顶，她点亮一个灯笼，迎着风雪向外面奔去……

　　不久之后，小夜醒来了，微弱地喊着栀子奶奶。回家的栀子奶奶听医生说是一个女孩找来他时满脸惊讶。

　　早就回到蜡烛里的烛女，跟剩下的一小截蜡烛一起，顷刻间融化成了一摊红红的烛泪。凝固的烛泪仿佛一汪忧伤的桃花水。小夜看着那摊烛泪，嘤嘤哭泣。晚上，栀子奶奶趁小夜睡熟了，偷偷地把那封皱巴巴的信压在了小夜的枕头底下。

　　放完信，栀子奶奶又像往常一样继续干活儿。等天亮了，她挑着新扎好的灯笼去赶集了。那些红彤彤的灯笼迎着春风，像一朵朵喜庆的花苞在微笑。

　　李中一摘自《童话王国·原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