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毛母鸡

　　“你去一下小卖部，”妈妈说，“周日晚饭我想做鸡肉饺子。”

　　小卖部不远，也就一个街区的距离。我们住在北卡罗莱纳的山区，店主布拉德利夫人在小卖部后面，用鸡笼养着鸡，每天清早她会现杀几只鸡当天销售。

　　我们家的冰箱很小，速冻层里只能放几个制冰盘，所以我们家的菜都得天天买。我到小卖部的时候，布拉德利夫人的鸡肉卖光了，于是她到店后面捉了一只大个儿的红毛母鸡，把鸡放在磅秤上，只见鸡一直大声尖叫并快速躲闪，我感觉这只鸡盯着我，其惨叫声听起来像“救命”。

　　布拉德利夫人说：“这只鸡挺大的，我给你杀好清洗干净，让你妈妈好煮。”

　　就在此刻我撒了第一个谎：“噢！不！布拉德利夫人，妈妈不要杀好的鸡，她叫我带活鸡回家。”

　　说完谎，我感觉喉咙里像吞进了一只鸡蛋。布拉德利夫人侧过脸，看着我笑了笑，不相信的样子，说：“我认识你妈妈很久了，她才不敢杀鸡呢。”

　　我的第二个谎随即冒了出来：“明天我们和奶奶去完教堂回来才吃鸡，要是现在杀了，妈妈担心这么好的鸡肉时间长了味道不好。我还是要活鸡。”

　　布拉德利夫人犹豫了一下，我真害怕她打电话向我妈妈问，她没有，只是说：“好吧。”于是她拿了根细绳把鸡脚扎起来，以免在路上跑了，我付了钱，提了鸡回家了。

　　妈妈坐在门口的摇椅上，见我回来，她跳起来，大声说：“布拉德利夫人应该知道我要她把鸡杀好的，一只活鸡我咋办？”

　　撒谎就像点燃爆竹的引线，点燃了一个，紧接着引爆第二、第三个……我答道：“妈妈，小卖部赶着打烊，布拉德利夫人的鸡肉全卖光了，没时间给我们杀鸡，她要去教堂参加什么见面会。”

　　妈妈像是在仔细看我脸，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又说道：“如果我爸不杀，你也不杀，那我们只能养着了，妈，我好喜欢这只鸡，它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妈，你看你的头发是红的，我们就按你的名字给它取个名，我保证好好地照料它。”

　　妈妈想了好久，才说：“如果我们都杀不了，而且我看到活鸡，我是不可能吃它的肉的，那么我们只好当宠物养了。”

　　这只老母鸡我养了它八年，每次我给它的鸡窝打扫时，我真痛恨这份额外的差事，我一直认为这是对我撒那些谎的惩罚。

　　记得有个星期天，我们坐下来吃饭，妈妈饭前祷告：

　　“感谢您赐予我们通心面和奶酷。感谢您赐予我们萝卜、蔬菜和玉米饼。但是，更要感谢您，我们养在院子里的红毛母鸡比我们吃的要好得多，它有肉吃，虫子、蚯蚓。阿门！”

　　我听了，笑出声来。

　　潘烨摘自译者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