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人生之9

作者:熊德启 来源:《意林原创版·讲述》

  有段时间,网上流行一个游戏:出10个关于自己的问题,自己设计正确和错误的答案,让好友进来做,看看谁比较了解你。

  某夜百无聊赖,便想出几题试试看,也不是什么艰深的题目,无非是我曾经养过一条狗叫什么,我是左撇子还是右撇子,我哪年来到北京,诸如此类。

  平日混在一起的几个好友纷纷来做,有一个做对了8题,和我妈并列第一。

  大学室友竟然选了我是左撇子,2010年在北京一起工作的同事在“我哪年来到北京”这题里选了2011年。

  我以为这些题不代表什么,评论几句,便会过去。直到我看到那个做对了9题的人。

  我和她一起念中学,学校有些社团,我们在一个社团里,算是常见,并不熟悉。

  反而是上大学后有过一段密集的交流,我们,常在网上互相八卦吐槽,聊一些毫无意义的话题。

  说是纯粹的朋友关系也未必尽然,放暑假时相约看过一场电影,算是带有试探性的相处。

  谁知道此后却莫名地失联了,默契地互不联系。

  这种失联在少年时期其实是无所谓的。身在广阔天地,四海皆朋友,多一个少一个并无大碍。

  后来我到北京工作,她也在北京,几次相约吃饭,却都因为早忘记了的原因错过。

  前些日子,一个老友来京难得相聚,终于又见到她。

  头发变长了,没了学生气的校服也终于显出了有性格的衣着品位,从前的老实人竟也开始馋着要酒喝,我想我们都一样,长大了。

  饭局结束,我开车送几个顺路的一起回家,她是最后一站。

  路上我问起她的感情生活,说是已经订婚了,男友在南方,不日即将南下结婚。

  我问她:“你们谁追的谁?”她露出复杂的表情说:“当然是他追的我。”

  我客气着说:“你的追求者肯定排着队呢。”

  她忽然换了个口气,一本正经地说起来:“我从来不追别人,就算我再喜欢,我都不会追。”

  大概还是有些硕果仅存的默契,我忽然意识到她的所指,捏着方向盘不知所措,只剩尴尬的沉默。

  幸好车里放着歌,这放空的时间也算自然,干脆就这么沉默着。

  我问她:“我们多久没见了,四五年?”

  她说:“不对,八年半。”

  我正打算再找些话题,她又说:“总算还是见着你一次,我们约了这么多次都没见到。”

  我说:“是啊,每次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没见成。”

  她说:“什么叫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每次都是你。”

  随后她历数我们为数不多的几次约饭,哪年哪次是因为我出差,哪年哪次是临到吃饭告诉她又无法成行……

  数到某一次,她加了一句:“那次之后没多久我就订婚了。”

  车到她的小区附近,我问她:“前面左转还是右转?”她说:“哎呀,我忘了。”不久之后的一个夜里,我在朋友圈的测试题里看到有人做对了关于我的9道题。我点进去,想看看她到底错在了哪一题上。

  有一题是这样的:我觉得以下谁比较有才华?

  我设定的答案是“李宗盛”,但为了和大家闹着玩,我在选项里面加了我自己的名字。

  她这道题答错了,和我妈一样。

  “9”这个数字,差一点就圆满了,也许正因此,才散发着缺憾的魅力吧。

  我们还是要更尽力地过日子才好,因为总会有些记性很好的人埋伏在我们的生活里,提醒我们:你可得好好地过!我看着你呢。